亮剑医疗乱象 赢得患者满意“这个左氧什么注射液怎么变成五块九了？我记得是一百多呀。”在浙江省杭州市富阳区第二人民医院呼吸内科诊室，73岁的沈关金老人一边翻看药费清单，一边跟大夫聊着。罹患肺气肿多年的沈大爷一直在富阳二院复诊开药，虽然左氧氟沙星氯化钠注射液的专业名称叫不上来，但药品价格却记在心里。“这是因为医院换了新药，疗效跟原来基本一样，价格可便宜多了。”听了大夫的介绍，沈大爷放下心来，连夸这药换得好！药品大幅降价的背后，得益于近年来的医疗保障制度改革，也与杭州市大力整治医疗领域腐败和作风问题有着直接关系。重拳出击，严肃惩治医疗腐败问题两年前，沈大爷长期就医的富阳二院曾爆出“重磅新闻”——该院原副院长孙志龙在11年间196次非法收受药品回扣，因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2年。孙志龙的落马，缘于一次“意外”。2018年2月，孙志龙因参与赌博被公安机关查获，线索按照纪法贯通要求被移交到富阳区纪委监委。办案人员敏锐地发现，参与赌博的人里有1名医药代表，判断“其中可能存在权钱交易”，顺着这条线索进行了初核和审查调查。事后查明，2007年至2018年，孙志龙先后担任富阳二院急诊科主任、副院长等领导职务，并成为药事委员会委员，拥有更高的话语权和决策权。他一边在新药引进、药品使用等方面为多家药品代表大开方便之门，收受回扣好处费；另一边利用职权的影响力，以回扣为诱惑向院内医生示意，为病患多开他所引进的药品。由孙志龙引进并销售的药品主要包括头孢唑肟、氨曲南、灯盏花素等11种，他从中收取高达药品价格45%左右的回扣。而这些医药公司给医生的回扣，实际最终都是由患者买单，大幅增加了群众看病就医的花费开销。除了赚取药品回扣，不法分子还盯上了人民群众的“救命钱”——医保基金。“我丈夫开的诊所存在欺诈骗保问题，听说有医保局的人参与……”2020年6月，一条妻子揭发丈夫何某诈骗医保基金的举报线索引起杭州市纪委监委重视，并迅速展开了调查。据何某交代，他不仅自己成立了公司，还先后收购11家“两定机构”门诊部（“两定机构”即医疗保障报销结算的定点医疗机构和定点零售药店），发展一批“黄牛”病人，以现金返利等手段招揽其他患者到他开的门诊部虚假开药，从中骗取医保基金。“医生会根据门诊部确定的药品诊断开方”，何某团伙往往选取医保费用占85%以上的“高比例”规定病种运作，骗取的医保基金则由门诊部、“黄牛”病人、医生三家分赃。从查处情况看，2017年6月以来，该团伙刷取医保总额达1.2亿元，门诊部从中非法获利4000余万元。哪里有问题，就从哪里解决。针对医疗领域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杭州重拳出击，坚决根除顽瘴痼疾。市纪委监委、市公安局、市卫健委等有关部门联动协作，对红包回扣、医保诈骗、过度医疗等典型问题开展专项整治，对“围猎”现象坚持行贿受贿一起查，坚持露头就打、绝不姑息，坚决消灭医疗卫生领域“潜规则”滋生的温床。“杭州始终坚持严的主基调，坚决惩治损害群众利益的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杭州市纪委书记、市监委主任陈擎苍表示。党的十九大以来，全市共查处医疗卫生系统违纪违法案件149件，其中移送司法机关25件，以严厉惩治形成强大震慑。杭州市医疗保障局管理服务中心原副主任卢光晨、富阳区第二人民医院原副院长孙志龙、桐庐县第一人民医院原药剂科工作人员王晓俊……一系列医疗卫生领域公职人员的落马，彰显出杭州各级纪检监察机关执纪从严、严查快办的力度和效果。强力整改，发挥标本兼治综合效应查处不是最终目的，关键要看整改实效。在医疗卫生领域腐败案件的查办中，杭州市各级纪检监察机关着力做实做细监督执纪“后半篇文章”，不断深化以案促改、以案促治，形成查办案件、剖析生态、督促整改、健全机制的闭环回路，充分发挥审查调查工作标本兼治综合效应。在医保案的深入调查中，专案组发现“两定机构”申请准入是骗取医保基金的关键一环。“‘两定机构’有关制度存在漏洞，审核权力过于集中，为腐败的滋生提供了空间”，办案人员告诉记者，“两定机构”的审核、反馈、拨付均由医保局一个部门承担。何某等人为打通申请准入关节，对市医保局管理服务中心原副主任卢光晨等人展开“围猎”，通过吃请送礼、安排赌博等手段输送好处费超过百万元。卢光晨等人则为何某团伙提供逃避医保稽查和审核的意见，指导他们根据医保政策、药品排行榜等内部信息的分析，通过交叉开药、流动开药等方法逃避监测，导致何某骗保团伙长期存续甚至扩张经营而未被查处。2020年7月，市纪委监委对卢光晨等6名涉案公职人员予以立案查处，最终给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等处分。针对案件中发现的漏洞，市纪委监委向市医保局发放监察建议书，明确要求市医保局进一步落实主体责任，研究制定加强行业监管方面的对策举措，并提出完善“两定机构”动态管理和考核退出制度、出台“代煎药”服务管理规定等具体建议，健全内控外防机制，倒逼行业依法经营。截至目前，市区“两定机构”规定病种门诊费用同比下降18.73%。“三不”一体推进，提高治理效能，离不开制度保障。针对专项整治中发现的薄弱环节和制度短板，杭州市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及时提出建议，督促卫健系统健全完善有关制度机制。市纪委监委派驻市卫健委纪检监察组在“多点执业”监督检查中发现（“多点执业”即符合条件的执业医师经卫生行政部门注册后，可受聘于两个以上医疗机构执业），中医、医美、口腔等领域可能存在利用公立医疗机构经费采购非必须设备，在“多点执业”的私立医院使用等腐败问题，不仅会造成国家利益损失，还会让老百姓多花冤枉钱。对此，纪检监察组及时向市卫健委党委提出报备申请、领导审批、负面清单等建议，推动完善有关制度规定。此外，针对医院公职人员小微权力分散、权力运行监管没有抓手的问题，出台《深化清廉医院建设实施网格化监督管理工作的意见》，实现对医院所有行使公权力的公职人员监督覆盖；针对医疗行业一些重点岗位长期不交流存在廉洁风险，出台《卫生健康委重点岗位重点人群交流轮岗管理办法（试行）》，用制度推动医疗系统“运动”起来，防范化解腐败风险。为进一步打造医疗卫生领域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 杭州还以“一盘棋”思路，把清廉医院建设纳入高水平健康杭州建设的总体布局进行谋划。去年，杭州市卫健委制定《清廉医院建设三年行动计划（2020-2022年）》，一体推进党建引领、教育筑防、行风提振、文化育廉、重点防控等五大工程建设，整合搭建涵盖廉政教育、流程监管、风险防控、分析评估等模块的数字监管平台实现智慧防控，推动医院管党治党的责任落实体系、清廉教育体系、防治腐败制度体系、权力运行监督体系、医德医风考评体系进一步完善。杭州市富阳区智廉医院大数据监管平台“医疗监管”模块实时监控药品费用智慧监督，“清廉医院”赢得群众点赞“你好，请问是本人配药吗？请配合做一下人脸识别。”6月2日，杭州市西湖区的潘女士到药店配药时，发现多了一道程序——挂号、配药之前需要人脸实名认证。这样的“互联网+”智慧监管办法，是杭州医保部门为加强医保基金监管、打击欺诈骗保行为采取的新举措，目前已经在全市5448家定点医疗机构完成了实名刷脸监管系统建设。市纪委监委第四监督检查室负责人介绍，医保诈骗、红包回扣等之所以成为“老大难”问题，并不是因为没有制度规定，问题的核心在于制度没有得到有效执行。把制度落到实处，还要靠有力监督来保障。富阳区以孙志龙案为鉴，依托信息化手段，在今年4月15日推出了“智廉医院”大数据监管平台。“如果发现药品均费波动、药占比超标等异常，平台会发出实时预警，我们就可以及时核实研判提醒医生。”富阳区第一人民医院党委书记何正飞介绍，在该数据平台中，医疗监管模块会实时展示门诊均费、药品均费等986组核心业务数据，通过动态监测这些核心指标，就能牢牢管住医生手中的“处方权”。通过大数据实时抓取、智能分析，系统还能对抗菌药物使用、高耗材使用、外配处方等可能存在廉洁风险的行为实现全方位监督。像富阳这样监督创新的切实举措在杭州还有很多，如建德市“卫健数字驾驶舱”、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数字纪检2.0”系统等。近年来，杭州依托数字化改革，着力推进清廉医院建设，通过“数字+监督”提高医疗卫生行业监督管理效能，市区各级医疗机构积极探索了一批高效实用的创新举措。“信息化为监督赋能，防止医护人员腐化变质还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持续推进医疗行业作风转变，让百姓享受更好的医疗服务。”杭州市卫健委党委书记、主任孙雍容表示，要以清廉医院建设的成效，切实提升人民群众的幸福感和满意度。监督强则作风正，强有力的监督很快带来了实效。5月28日下午，杭州市桐庐县第一人民医院“阳光接待室”门外排起了长队，原来是医疗器械公司代表们按规定前来“竞标”。建立医药（械）代表阳光接待制度，严禁药（械）商与医务人员非正当见面，是桐庐县加强医药代表监管、提升医疗服务质量的重要一招。前来就诊的群众看到这井然有序的场景，纷纷称赞“现在真是规范了”。其中一位群众告诉记者，“以前可不是这样，我就见过中午医药代表左手端着盒饭、右手拎着礼品，大摇大摆走进医生诊室，当着病人的面向医生推销药品”。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随着清廉医院建设的扎实推进，杭州各大医院的设施和服务都上了一个台阶。6月15日，在杭州市妇产科医院进行术后康复的陈姓夫妇和记者聊起医院服务环境，感觉非常满意，“收费明细在病房门口贴的清清楚楚，先看病后支付，都不用排队，确实方便省心”。当问及是否遇到过吃回扣收红包时，年轻的陈太太瞪大眼睛吃惊地表示，“我们没有碰到过。”